回到家，我洗澡，在喷头下颤抖，也许是冷。为什么陶艾伦不告诉我他的性取向和常人不一样，我不会对他有看法，他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这样的事要隐瞒我。为什么。我哭了，没有人爱我，我在乎的人都不在乎我，我觉得挫败。我哭了又哭，大声的，撕心裂肺的，我又想S先生了，他曾经吻过的拥抱过的我，如今这么痛苦，他却毫不在意了。

第二天我憔悴着一张脸，等电梯的时候，ALEX走过来。我想起昨晚的事，看着他，但是他神色如常，对我打招呼，林璃，早。原来每个人都可以深藏不露，都能够若无其事，包括陶艾伦，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昨晚的事，沈乔，我不愿意再想，原来只有我是傻子，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我对他点点头，到底我做不到那么自然。走进办公室，谢珊已经在位子上，她在喝红茶，吃牛角包。我忽然同情她，也同情自己，我们爱过同一个男人，现在却都是一个人，可是我又是妒忌的，妒忌S先生正式娶过她，并且和她生了孩子。

我没办法集中精力，外面又下了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整个城市一片缟素。谢珊在中午接到一个电话，神色匆忙要请假回去。我有种预感，叫住她，什么事？她急，果果滑倒了，可能手臂骨折。我立刻说，我陪你一起，总有个照应。她点头，我和她一道去医院。路上，谢珊犹豫地想拨电话。我对她说，是想通知果果的爸爸吧。她叹气。我很难受，那种感觉是难以形容的，我听见自己说，告诉他一声吧。谢珊终于打了电话，那语气是冰的，不是她平时的态度，我听到她说，果果摔伤，在儿童医院，你忙的话不用来。我听到电话那边S先生的声音，我现在过来。我转头看着窗外的飞雪，我觉得我要流泪了。

我在医院看到三岁的果果，原来只是脱臼，并不严重，已经复位，小孩子脸上有泪痕。这是我第一次看到S先生的女儿，和他相似的容貌，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荒谬，他就要来了，这里是他的前妻，他的女儿，我无法自处。谢珊心疼地抱起女儿，许久才想起我，对果果说，叫林阿姨。果果开口，我听到她清脆的声音说，爸爸来啦。

我僵住，无法动弹。S先生，他渐渐走过来，瘦，硬硬的短发，范思哲香水的味道，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差劲，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谢珊淡淡地说，果果没事，只是脱臼。S先生看到我，薄薄的唇紧闭着，我贴在墙上，我想我的脸色是惨然的。谢珊对他说，我的同事，林璃。S先生看看我，不过是点点头。我觉得内心崩溃，他仿佛不认得我，他竟然可以做到好像不认识我。谢珊问我，林璃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我努力让自己平静，我大概是昨晚没睡好，我先回去了。S先生忽然说，我送林小姐。我不敢看他，匆匆离开。

我流泪了，在他叫住我的时候。林璃，你不要这么幼稚，我们已经结束了。他是那么冷峻，我伤心到无以复加，只是哭，哽咽，我想你。不要想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他毫不动容。我忽然抓住他的手，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招惹我，为什么，你始乱终弃，我恨你。我无法自控，我不想这样。然后我看到谢珊带着果果在不远处，她走过来，静静地对我说，原来你认识他，别难过，不值得。果果不明白，林阿姨怎么哭了。谢珊说，林阿姨不开心，我们回家吧。S先生说，我送你们。然后他对我说，恨就恨吧，缘起缘灭，我当自知。他就这样，再次离开。

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