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脑子里一直想着工作上的事儿。饭后吃了个桃子，一边想一边走一边吃，走近卫生间时，可能是受到了尿意的呼唤，未经脑子支配就直接拐进去了。尿的时候，突然缓过神儿来，艾玛，嘴里还嚼着桃子呢。我知道，这很不得体。但，这只是个例，是中国职场男人的个例，也是我本人的个例。我确信，只要我脑子不短路，我是不会在厕所里嚼东西的，哪怕厕所比刚开张的五星级宾馆的客房还要干净。

      我想，我之所以有如此荒诞的行为，是因为小时候养成的不良习气时至今日也没有彻底根除，仍然有所残存，一旦脱离了意识管控，就有可能暴露出来——所谓潜意识发挥；要是无此残存，那么，完全受潜意识支配的情节里，我宁将被尿憋死也不会嘴里嚼着东西进卫生间。

      每当行为失之得体，我都很快会警觉，也就为之羞惭。这种情形在此前三十年里发生的几率较小，也就是偶尔才会发生。因此，我常自我欣赏，欣赏我作为农民的儿子、农村出身的人基本适应了现代文明。这得之于我向善并好学。刚读高中时我就自觉做到饭前必洗手了，而那个年代，城市里的学生也未必能完全做到这一点，如此等等。到了大学，正值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西方文明为中国青年所向往，而我紧随时代前沿，也就对自己习惯的举止进行否定、改造。很快，我就自我修养成近乎英国绅士般的文明人儿，就差他妈戴文明帽、拄文明棍了。

      我第一次站在我老婆面前时，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位美女追到手，因此极尽绅士风采。恋爱进程很顺利，因此，我认定我的绅士气派发挥了作用，没有露出狐狸尾巴，要不然，这位城市出身的美女不会这么顺溜被我搞到手。做绅士是要付出高昂成本的，别的男人婚前当孙子婚后当爷，妈的我婚前婚后都当孙子。婚后不但继续当孙子，还失去了老婆曾有的温柔。电梯打开，按着键礼让老婆先走出，结果被老婆白了一眼，并享受了句训斥：少弄没用的。操，幸亏是自己老婆，礼让女人是我的习惯，要是被别的女人如此抢白，我岂不落得个大红脸。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盯着老婆认真打扮过的脸，讨好地说：来，亲爱的，让我亲一口。结果，不但没亲成还挨了骂。于是，我给老婆讲了故事：邻镇两位镇长凑在一起，甲镇长说，我们镇精神文明建设成果丰硕，夫妻间都是上班前一个吻、下班回家又一个吻；乙镇长很羡慕，隔日恰好遇见甲镇长夫人，就问是不是真的如此，甲镇长夫人言到，一次半次嘛是有的，若说天天如此，那纯粹是吹牛逼。老婆听罢暴怒，尖尖的高跟鞋，冷不丁踹到我小腿上。我疼，但还得保持绅士风度，温和地说：这他妈的文明的不行粗糙的也不行，你到底吃哪口儿？！

      不敢言声而已，我心里可是强烈不满老婆暴戾的。但我老婆顶多也就是对我管得严、偶尔踹一脚骂两句而已，她内心对我还是满意的，尽管我不富有、官也不大。看了约稿广告后方才了解，敢情现在的中国年轻女人瞧不上国产男人了呀。真搞不懂年轻女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中国男人除了还没来得及改造为英式绅士外，哪一点不好？一个人均年产值只有几千美元的国家的男人能供养得起你享受北欧女人的消费吗？中国男人懒吗？你不妨到澳洲去看看他们的男人是何等轻松！中国男人不健美吗？我怎么看着日本男人更像奶泡儿、北欧男人更像猪？！